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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题: 紫茉莉开,紫茉莉落 [打印本页]

作者: 舒晴曼妙    时间: 2024-7-12 08:45
标题: 紫茉莉开,紫茉莉落

紫茉莉开,紫茉莉落

踏实也是一种天赋

他很笨,老师教了好几遍的数学题,他听不懂做不会。老师教了好几回的生字,他这次会了,下次又不会了。为了不耽误教学成绩,有好几次的期末考试,老师都不想让他参加 。父亲知道了,会拿上两盒好烟,向老师说一大堆的好话。
小学五年级时,他还留了一级,跌跌撞撞地上到了初三,这一年,父亲的单位A厂招工,他就来到了父亲的单位,跟人学徒当钳工。师傅对这个徒弟很不看好,边叹气边向人说,这孩子有点笨呀。或许笨人也有开窍的时候,或许笨人自有活下去的办法。三年徒学下来,师傅给他的笑脸多了起来,别看这个徒弟整天闷声不响的,粗粗笨笨的,却肯吃苦,肯苦练,不用看图纸,只要和他说一个什么物件,多大尺寸,用于生产的什么地方,他准会有质有量的提前交出来。师傅给这个徒弟两个字的评价:踏实!有好多徒弟是真聪明,可聪明的人学东西学得快,人变得油光水滑的也快。这个徒弟不一样,不会偷奸耍滑,不会花言巧语,对人真诚对事认真,一遍不会学两遍,一年不会学两年,脑子比刚来时灵光多了。手下的活路越来越有长进,越来越出色,冷冰冰的铁器,在他手下走一圈,似附了灵魂,真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啊,钳工活就适合这样的人,就需要这样踏实的人。
越来越喜欢这位徒弟的师傅,热心地给他张罗一门亲事,对方是一位在食堂工作的女工,他就这样在A厂安下了家。
踏实也是人的一种天赋,踏实让他能够静下心来,踏实让他干一行,钻研一行,踏实让他用深耕的态度,认真对待手下敲敲打打的活。踏实工作,踏实生活的他,不仅拿到了月月有补助的技师证,他也常参加市里县里的技术比赛,最好的一次是市的三等奖。通过比赛开了眼界的他,慢慢有了存在感、价值感和幸福感。以前他常觉得,钳工这活又累又脏,会被外人看不起。现在他有底气了,他用双手去创造,凭力气凭劳动吃饭,有啥见不得人的。
现在有两个词,一个叫匠心,一个叫工匠精神。这所有高速运转的设备,设备中的精密内核,哪一项哪一样不需要工匠精神?不需要用匠心来打磨?这工匠精神这匠心,源于心的踏实人的踏实,踏实让人沉浸,沉浸就是与工作与技术地融入,融入其中的他,谋到了别人体会不到的生命精彩。

传奇

某平台上,似乎是一夜之间,就有了Ta的作品,每天都有作品在上传,天女散花一般。同居一城的人们纷纷打听,这是谁呀?
Ta的诗文孤高自傲,目无下尘的样子,有人想模仿却模仿不来;Ta的小说,情节跳跃更跳脱,让人难以企及;Ta的散文,如隐于草丛的露珠,只见晶莹,却无法拈起。
从文风里,人们看不出Ta是男性还是女性,从内容上,人们也没辨别出Ta是男性还是女性。算了,不管Ta是男性女性,只要Ta的文笔好,引人共鸣共情便可。
Ta写得都是些平常事物,有乡间的庄稼和农具,有小城的市井生活,有人情世故和人生困惑,也不乏鸡汤语励志篇的作品。
连续五年多了,Ta就这么天天更新着内容,有时一天近两千字,有时一天千多字,懂写作的人凑在一起议论着:如此好的文采,如此强的创作力,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,况且天天写东西,很容易把一个人内心的资源掏空的。Ta却没有,从前前后后的作品来看,不像是集体创作的,作者只能有一个,因为作品的精神内核是相同的。
人们不再打听Ta是谁,也不必知道Ta是谁了,Ta的存在自自然然,如同每天都有的早市一样,人们买或不买,都要去逛一圈。
作品是现实的反映,是作者的灵魂镜子,从中看出Ta是个深入生活的人,Ta是个被经历侵蚀过的人,也是被岁月浸润过的人。
我被Ta的空灵文笔所俘获,自己也想走空灵的风格;我被Ta诗意的生活态度所感染,我也要向诗意靠拢;我钦佩Ta捕捉瞬间的能力,我也想当个捕捉高手;我对Ta天女散花式的作品,称之为传奇,我也要写自己的传奇。


爱好

在小说里,他把爱情安排得轰轰烈烈,卿卿我我。现实里,他的感情生活无波无澜,娶的妻也无才无貌,养的儿可爱乖巧,学习却欠佳。他倒觉得这样的家才是正常的,过日子不是演戏给谁看,自己觉得可以就是好日子。
他说,小说是对生活的升华,他过的日子是原生态的,不戴滤镜,不加美颜,真真实实,连水带泥。小说的灵感恰恰来自于真实生活,
零距离地体验过了人间烟火,书写时知道哪部分保留,哪部分该去掉或修饰。
他说,小说的灵感更来自于情怀和内心,想让情怀丰富,内心庞大,就需要用大量阅读来激发来激活。这一点,他一直做得很好,一本本好书帮他打开了思维,激发出了他内心的热忱和渴望。
他说,想写好小说,现实生活中就不能装,装什么呢,大伙儿都是平常人,该有的眼泪都有,该有的眉开眼笑都有,该有的吃喝拉撒都有。生活中爱装的人,写小说时也装,装出来的小说是伪小说。
他说,每个人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,不过是个土馒头。这中间的过程有些冗长,有些无聊,那就找点乐子打发打发时间。自己写小说就是找乐,与巷口打扑克的一样,与跳广场舞的无异。
他还说,写小说,就和上街买菜一样自然,修改就是择菜洗菜,习作是自家吃的饭菜,要是被平台推荐或是上了某刊,就是宴请宾客了。
他还说,写小说写失败了,是再正常不过的事,凡是嘲弄你的人,是不懂什么叫写作,什么叫追梦,追梦就是个大量失败,长时间失败的过程,为什么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呢,就是这个道理。为梦想失败千万次,没什么可丢人的,该丢人的是那些道貌岸然者。
他还说,他不是什么小说家,这个“家”不是谁随便就能拥有的。他充其量就是个文学爱好者,在保证过好日子的情况下,写写心里话而已。
听了他的话,我很受益,检点自己的行为,有则改之,无则加冕吗。提笔书写,没什么可显摆可嘚瑟的,也不是什么着白衫戴华冠走T台,个人爱好而已,静心书写就是了。用作品证明自己,时间会给人答案,岁月会给人公正。


给花开一个机会

他们分居近一年了,他生病了,需要住院,需要有人签字和照料。无奈中,他给她打电话过去,说明了情况,他们毕竟还是夫妻关系,她有责任和业务去照料他,她爽快地答应了。
检查、手术及住院观察,前前后后他住了半个多月的院,她请假,衣不解带地照顾他。
出院了,她把他接回了家,说这样照顾起来方便些。近一年未回家的他,对家有点陌生,近一年少了一个他的家,一下子多了生气。他们已由客客气气,恢复到了以往的自自然然了。
阳台上的韭莲开了,开了好些花朵。她浇透了水,喊他过来看,漂亮的花朵,笑脸一样望着他们。
她是个马马虎虎的人,不太细心照料花花草草,前年冬天,她想把枯了的韭连扔掉,他说,别扔了,浇点水,春天说不定会发芽。还真让他说着了,韭莲不但发了芽,还开了些花朵,只是花还没开时,他就搬出去了,今年又开了这么多。
他们之间也没多大矛盾,无非是些鸡毛蒜皮,零零碎碎,你缺点我毛病,你指责我,我谴责你,你看不上我,我看不上你,反正谁离了谁也能过,而且越活会越好,不行,就离给你瞧瞧。
通过这次手术,他不自以为是了,她也不那么嘴硬了,要是自己病了住院,电话首先打给他。他们不仅是“他们”,他们更是“我们”,一个整体,一个家的脊梁。
这天晚上,她收到了他的微信,“给花开一个机会”,一个多小时后,她发给他,“给爱一个机会”。


紫茉莉开,紫茉莉落

“嫁”给他时,她十九岁,他二十五岁。她还未到法定的结婚年龄,不能领结婚证,只是按乡村习俗,办了个仪式,属于事实婚姻。
她长大的村子里,有个风景优美的水库景点,周边的年轻人喜欢到水库边上玩,他们就是这样认识的。
她长得漂亮,脸庞也白,穿上当时流行的蝙蝠衫,很洋气。她的家就住在水库景点的附近,她喜欢种花,种的都是些家常花,她会在自家大门前,种上一大溜的紫茉莉,夏天一盛开,特别好看。红色的黄色的紫茉莉花,农家女一样朴实本分,红白相间红黄相间的紫茉莉花,像农家女擅长的女红一样经看。
爱情好谈,过日子就不一定了。因为天天种地忙家务,因为缺钱,因为有了女儿,柴柴米米的,琐琐碎碎的,两个人先是吵嘴,后是吵架,接着是打架,吵了和,和了吵,打了停,停了架,没完没了,无休无止。
她几次跑回娘家哭诉,家里人自是本是劝合不劝离的善良想法,总得看在孩子还太小的份上吧,娘深深地叹着气说,两口子过日子,哪有勺子不碰锅沿的,祖祖辈辈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。
那年夏天,她喝了农药。出丧时,她种的紫茉莉花,开得旺而多,开得繁而好看。
她三岁的女儿,在世上再也没了亲妈,她的娘,心疼她的娘,时不时嚎啕大哭,后悔为啥没让孩子先回娘家住,老人家大病一场后,就病恹恹的,两年后也走了。
几年后,她的那个家,有了新的女主人。多年后,她的女儿远嫁。每天夏天,村子里的紫茉莉,依旧开得泼泼辣辣的,村子里已没多少人记得她了。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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